上週請媽媽叫救護車送爸爸掛急診,沒料到才一個禮拜爸爸已回不了家了。

剛住進病房時,爸爸看到我的第一句話是:我以為你們都不要我了,把我丟在這,我想回家。我忍住眼淚,跟爸爸解釋是疫情,不能探病的關係,只要身體狀況獲得控制我們馬上回家。難為爸爸跟陌生的看護在一起,而家人只能探視短短兩個小時。
終於好不容易得到醫師的臨時許可,我趕緊請假到醫院陪他。爸爸多數時間都是昏睡狀態,我整夜握著他的手,希望他醒來的時候能看到有家人在陪他。
同時也叫那兩小子為阿公視訊演奏鋼琴和烏克麗麗,阿公聽完做出拍手的樣子,我忍住眼淚,不知他們有沒有看見阿公給他們的鼓勵。
半夜我望著爸爸,覺得這個面容跟以前的阿公好像,我在想以後我老了會不會也是這模樣。我們家的基因強大。
幾乎沒睡,才體會到病房的環境不佳,時而護理師來抽血量測輸液,時而隔壁床在發神經吵鬧。而爸爸有時候感覺很熟睡,有時候皺眉頭不知哪裡不舒服,要求我幫他翻身,但身體只要一挪動,看心跳機就會顯示很快且不穩定。
白天我返家稍作休息後,下午約醫師相談,評估狀況已不適合居家安寧,醫師說爸爸各方面都進展很快,甚至理解力都已經衰退,返家只是徒增折騰。我陷入無窮迴圈,回想當時是否根本不該來住院。
談完回到病房爸爸身邊,爸爸難得醒著,也沒有像昨晚皺著眉頭,只是望著天花板。我想說他看起來比較平靜,就握著他的手,叫了一聲爸爸!
爸爸頭才轉向我,看著我說,你怎麼在這?
我愣了一下笑說,爸爸,我昨晚一整夜在這陪你啊!你忘了?
爸爸眼神又轉回天花板,沒有回答,好像努力在想…我忽然一下子了解什麼。
這次我的眼淚是用噴的,實在忍不住。